有一種愛叫“不怕顛簸”
記者 陳俊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正是春節(jié)過后返程的日子。人民日報公眾號發(fā)文說:返程開始了,有一種愛叫“把全世界塞進(jìn)后備廂”。回想起來,在沒有汽車、沒有“后備廂”的年代,曾經(jīng)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春節(jié)、尤其是臘月三十那一天,給我的記憶是“顛簸”。長大后,才漸漸明白,“不怕顛簸”也是一種愛。
記憶的閘門打開才發(fā)現(xiàn),一晃20多年過去了。小時候,我們一家住縣城,爺爺去世后,奶奶一直跟著我大伯、二伯一起在鄉(xiāng)下老家生活。兩地相隔20多公里,當(dāng)時交通條件差,是那種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的土路,還不通班車。原因很簡單:公共財政極為貧瘠,根本無力顧及到我們那后山地區(qū)的出行。個體經(jīng)濟(jì)還不發(fā)達(dá),尚未出現(xiàn)能買得起中巴車的私營車主。于是,在那個年代,爸爸堅持每隔兩周就回老家看望奶奶,騎的是自行車,那種二八加重款。當(dāng)時的自行車結(jié)實耐用,能帶人能載貨,但最大的缺點是“顛得很”,用科學(xué)術(shù)語說是“減震不好”。當(dāng)時的土路配上減震效果幾乎為零的加重自行車,幾乎就是從頭到尾的顛簸。遇到上坡還得推著走。即便是這樣,爸爸也從不叫苦叫累,寒來暑往,周末往返從不間斷。
暑假時間長,寒假短,有時候我就跟著爸爸在過年之前才回去。當(dāng)時放假晚,媽媽要提前在家準(zhǔn)備年貨和過年的吃食,有時候就等正月里再一起回老家走親戚。爸爸每年必須要趕回老家吃一頓團(tuán)年飯,然后,帶著我回縣城。如果他也忙,最遲臘月三十那天一早,爸爸會騎著自行車載著我回老家。這一段旅程才是最難受的。很小的時候,坐自行車前杠。稍大一點,坐后座。反正不管坐那里,最難受的是屁股。因為路不好,太顛簸了。后來,等我了解了人體構(gòu)造之后,我發(fā)現(xiàn),除了屁股之外,最疼的是肝臟部位,就是俗話說的“顛得肝兒疼”,F(xiàn)在的很多八零后也許都不會有這種體會,更別說九零后了。這樣的“痛苦”延續(xù)了好多年,以致于成了我幼小心靈的“春節(jié)記憶”,直到后來通了班車,才算結(jié)束。這種“痛苦”,我雖然從來沒在爸媽面前提,但已深入骨髓。
現(xiàn)在想起來,在凜冽的寒冬,爸爸頂風(fēng)冒雪騎著自行車,帶著我,奔波百余里路,一天之中在“大家庭”和“小家庭”中來回,讓大家都能感受到家人團(tuán)圓的氛圍,實屬難得。我想這也是他一直在老家的大家族中頗有威望的重要原因之一,也是我們的好家風(fēng)之一。
奶奶16年前已過世。如今,隨著我畢業(yè)工作,組建了自己的家庭,也有了孩子,由于各種原因每年過年不能再回老家,但爸爸仍然堅持回去過年。雖然有時我們難免有些微詞,但看到父親能從在老家過年的過程中感受到更多的快樂和熱鬧,為人子的我,也就釋懷了,甚至還有些許不能帶著自己的小家庭一起回去的歉疚。
大年初一吃餃子
記者 孫妙鴻
對于春節(jié)的飲食,餃子于我刻骨銘心,這不是因為大年初一有吃餃子的傳統(tǒng)造成的。一來,祖輩言傳的兩件事,讓我時刻謹(jǐn)記餃子飽含的“元寶、豐收”的那份殷殷期盼;二來,從打記事起,大年初一包餃子的時候,必定包幾個摻有硬幣餡料的,誰吃到這樣的餃子,寓意這一年一定不會挨餓,還會有錢用,多年從未間斷。
先說說祖輩言傳的兩件事,這是有關(guān)我太爺爺和太奶奶的事。
老家在旬陽縣雙河鎮(zhèn)高山,說是高山,是山與羊山齊肩,呈環(huán)形相擁,山險地薄,只能耕種苞谷、洋芋之類粗糧。米、面之類細(xì)糧,僅能在過節(jié)的時候作以調(diào)節(jié),且需要用粗糧與親戚調(diào)換,否則,也只有吃苞谷面饃饃的份兒了。
太奶奶生性本分、鳩拙,與太爺爺婚后生育爺爺兄妹3人。日出而作,兀兀窮年仍難以果腹。這年,又遇大旱糧食減產(chǎn),一家十來口人靠玉米粥艱難地支撐到大年,盼望著初一吃頓早已換好的麥面包頓餃子改善伙食。大年初一那天,餃子如愿上桌,一家人狼吞虎咽,響聲就像久旱的土地貪婪地吸吮雨水一樣有力。
這頓餃子,注定讓這個家從此銘記。那天夜里,太奶奶腹部脹疼不止,沒能熬過第二天就撒手人寰了。聽父親說:那個時候,饑一頓飽一頓,太奶奶能吃得飽飽的長眠,是享福的。
后邊的一件事,是關(guān)于我太爺爺?shù)娜ナ,截然不同的是,太爺爺是餓死的。也是為了過年吃上餃子,太爺爺把家里僅有的一點苞谷換成了麥面,讓一家老小高高興興地過了一個富足年?墒,年一過就只有吃春蒿的份兒了,山上的春蒿很快被吃完了,洋芋還沒接上茬,正在這青黃不接時,太爺爺天沒亮便拿著口袋出門了,直到天黑都沒有回來,第二天、第三天……第五天的中午,鄰居來口信,說太爺爺暈倒在回家的路上。家人趕到時,太爺爺已經(jīng)咽了氣。后來,才知道,太爺爺是暈倒在借糧的路上。
自這以后,每年大年初一,我們家包餃子的時候,都要包幾個有硬幣餡料的餃子,以此祈禱太爺爺、太奶奶能在陰間吃上餃子,祈福這一年豐衣足食,不為衣食所迫。
隨著國家的發(fā)展,我們的小家也逐步過上了小康生活,差三岔五也在吃餃子,對于春節(jié)吃餃子的事,渴望和記憶少了許多?墒,我們家珍惜糧食的傳統(tǒng)沒有丟,這是從饑荒中留下的深深痕印,是從親人的悲慘故事中留下的優(yōu)良傳統(tǒng)。父親至今都還把掉在桌上的飯粒夾起來吃了,倘若掉在地上占了灰,沖洗后還是吃了。父親說:“飽年要知餓年饑,糧食是種出來了的,也是省出來的。”
祭祖
記者 周健
春節(jié)前夕,年近八旬的老父親突然患病住院,一下子打亂了原本回農(nóng)村老丈人家過年的計劃。本想放棄可老父親卻果斷地說:“你們都在這也沒多少事,還是回去過年吧!回去后三十晚上一定要給祖先們上個墳、送個亮,要記得把樓上放的族譜和響器(一套敲打的樂器)放到不漏雨的地方!”
我知道,父親之所以這么看重族譜和響器,全是因為這兩件器物是他們那個年代春節(jié)祭祖的必需品,具有不可替代性。尤其是族譜,其紀(jì)念意義和收藏意義都很巨大。
每年三十早上,父親就把族譜打開,掛在堂屋的正中央,擺上八仙桌,放上蠟燭、香灰爐,等年夜飯做好后再擺上飯菜和祭品,帶領(lǐng)我們?nèi)倚泄虬葜Y。這種儀式從臘月三十起每天都要做,一直延續(xù)到正月十六才把族譜取下收藏后才算結(jié)束。直到近幾年,我們?nèi)野岢鲂∩酱暹M(jìn)城居住后,便沒再回老家過年,族譜也被束之高閣沒人再拜,這也成了父親心中的疼點。
遵照父親的囑咐,大年三十吃過早飯后,就提著事先準(zhǔn)備好的火紙、鞭炮和最近幾年市面上才出現(xiàn)的電子燈籠,踏上了回鄉(xiāng)祭祖的山路,來到了自家的老房子。打開銹跡斑斑的鐵鎖,找來木梯登上板樓,發(fā)現(xiàn)裝族譜的盒子上已經(jīng)堆滿了塵土,拾掇著拾掇著就有了對祖先的虧欠,覺得冷落了他們,便按照父親當(dāng)年的程序,小心翼翼地取出族譜掛在堂屋,點上一炷香,燒一摞紙錢,隨后按照父親的要求裝好放在不會漏雨地方,并把響器也轉(zhuǎn)移到了安全地點。
鎖上大門再次向大山進(jìn)發(fā),去完成另一項本該是三十晚上才做的祭拜,那就是到祖先的墳頭上去送亮。在長滿荊棘的山路間艱難穿梭,小時候父輩帶領(lǐng)我們上山送亮?xí)r的情景卻不由地浮現(xiàn)了出來。記得那時候,在吃完年夜飯后,父輩兄弟五人就會齊聚我家,把事先準(zhǔn)備好的燈籠、火紙、鞭炮、香燭聚集在一起,按照墳頭平分為幾分,父輩們敲著響器在前面開路,我們小一輩則提著燈籠等祭品跟在后面,浩浩蕩蕩地向墳地出發(fā)。雖然熱鬧可我們卻絲毫不敢大意,生怕一不小心在凍得梆硬的山道上摔一跤,自己摔疼了都不要緊,要是把燈籠刮破、把蠟燭摔斷,那就會遭到父輩們的嚴(yán)厲批評。因為此時,在他們心中那些祭品比什么都要重要。直到分布在西、北兩面山上的祖墳上都燒了紙錢、放了鞭炮,掛上了燈籠,天也徹底黑了下來。上完墳敲著響器往回走的時候,如果路過誰家誰家正好放了一掛鞭炮,大人們就會有說有笑的把響器敲進(jìn)這家屋里。因為這家人選擇在這個時間點放炮,是表達(dá)要接客的意思,且萬萬不能拒絕的。待左鄰右舍其他鄉(xiāng)親們趕來后,要在這家人屋里熱熱鬧鬧地打上一個通宵的花鼓子,既慶祝去年的平安,也祈福著來年的豐收。
不覺間,抬眼一看,已經(jīng)走到了祖父的墳前,但卻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原來,先我而來的堂弟們今年改變了祭拜方式,沒有焚燒火紙、點燃蠟燭、燃放鞭炮,只是在祖父的墳前擺上了鮮花,掛上了電子燈籠,節(jié)能又環(huán)保。和他們相比,覺得自己真的落后了。是呀,走進(jìn)了新時代,祭拜祖先的傳統(tǒng)不能丟,但祭拜方式可以與時俱進(jìn)。在注重生態(tài)文明建設(shè)的今天,再去焚燒火紙、點燃蠟燭、燃放鞭炮不僅會帶來污染,還會造成安全隱患。想到這里,便效仿他們只掛上了電子燈籠,其他物品又打包帶回。回程的路上,卻因為今年回鄉(xiāng)祭祖沒有焚燒火紙、燃放鞭炮而比往年更心安。
拜年
實習(xí)記者 唐正飛
大年初一一早,睡夢中被母親叫起,吃罷一碗熱騰騰的餃子后,就開始了今年的拜年。這是從我記憶時候起,就一直堅持的傳統(tǒng),就像鬧鐘一樣,在這個時間段準(zhǔn)時會響起。
拜年是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習(xí)俗,是人們辭舊迎新之際,向長者拜賀新年,祝賀新年如意、問候生活安好,相互表達(dá)美好祝愿的一種方式。拜年的時間一般為初一至初五,從臘月初八開始的走親訪友被稱為“拜早年”,而正月初五以后、十五之前的拜年稱為“拜晚年”。早年和晚年都屬特殊情況避免遺憾的彌補措施,民間有諺語:有心拜年十五不晚。我們家拜年是有講究的,“娘親舅大”,所以拜年的第一站是外爺、舅舅家,接下來是姨家,姑姑家只回節(jié)不拜年。
兒時的每次拜年,我與父親是最佳組合,母親在家里接待前來拜年的姑姑,妹妹偶爾也會客串一下。那時基本上都是大包小包的蒸饃、煙酒、餅干之類的禮物。每次拜年父親既要拿禮物,又要招呼同行的我們,作為家里的老大,“出場率”自然而然就比較高。
外爺家在漢濱區(qū)石梯鎮(zhèn)迎春村,每次拜年都要翻山越嶺、過溝爬坡,在一二尺寬的毛毛路上走2個多小時,先到魏家山大姨家,此時三姨也會從張灘鎮(zhèn)的徐莊村趕到此,喝一杯濃香的山泉茶,或坐在院壩曬太陽,或圍在火爐烤火,幾陣土灶鐵鍋炒菜的呲溜聲,當(dāng)自家釀造的果子酒香撲鼻而來時,滿桌的菜肴,拉開了拜年品美食的序曲。歇歇腳吃完午飯后,便和大姨、三姨家組團(tuán)去外爺家拜年,我們幾個小老表前面走,稍大的老表會幫著拎東西,大人們走在后面,一路有說有笑,知道我們初一要來拜年,外爺外婆時不時地站在門口遠(yuǎn)眺山對坡的我們,到外爺家已是下午3點鐘左右了。端一盆熱水,洗去滿臉的汗?jié)n,擦去滿脖的汗水。給外爺家的拜年是整個拜年的最熱鬧的部分,珍藏的玩具,新收的壓歲錢,一起玩的游戲,是我們這些熟悉的小老表的過年方式;猜拳喝酒,吃菜吃肉,酒桌便是大人們的主要活動場所。
隨著家門口張青公路的硬化,汽車在農(nóng)村的普及,那條記不得走了多少回的崎嶇拜年路,已經(jīng)布滿荊棘,人們出行早已被張青公路替代。拜年也不用再走路了,取而代之的是小轎車,舅舅們也從老家搬到了城里。但沒有變的是,每年大年初一先給外爺舅舅拜年,去誰家拜年前都會先電話拜年一番,母親在沒有接待的情況下,也會一同去給外爺、舅舅、大姨拜年。
媽媽的蓮菜盒子
實習(xí)記者 羅偉
又是一年春節(jié)到,我盼望的媽媽的味道——蓮菜盒子,又可以吃到了。
離春節(jié)還有20來天,爸媽就開始準(zhǔn)備置辦年貨,買對聯(lián)、燈籠、買各種干貨和腌制一些肉類。我是一個特別喜歡熱鬧的人,對過年一直懷著一種別樣的心情期待著。因為在這樣美好的日子里,除了和親朋好友團(tuán)聚之外,還可以吃到親戚長輩做的各種拿手菜,各種美味不停地上桌,嘴巴一刻都停不下來,走親串戶,從初一吃到初七,每一天都有著不同的美味。
不過有些老傳統(tǒng)還是得留下來,就像這初一到初七該吃啥,這都是家里長輩一直堅守的。“初一的餃子初二的面,初三酒席連軸轉(zhuǎn)”,這是老傳統(tǒng)里對于過年食物的高度概括。對于我家來說,媽媽做的蓮菜盒子和粉蒸肉是重頭戲,手搟面是主力,米飯是替補,尤其是蓮菜盒子,是媽媽最拿手的一道菜。
每逢大年初二,姐姐回娘家,我們就會邀請親戚來我家里做客,親戚們每每到我家來,最想吃的也就是媽媽做的蓮菜盒子,待這道菜一上桌,大家就會風(fēng)卷殘云一般吃得干干凈凈。因為大家愛吃,親戚們走的時候,媽媽就會把提前準(zhǔn)備好的蓮菜盒子給每家?guī)弦环荨?span style="display:none">yRB安康新聞網(wǎng)
媽媽在家排行第六,舅舅家和大姨家的孩子平均都比我大20多歲。1979年開始,我們家里在縣城中心街道開了一家食堂,相對來說,家里生活不錯,我的表哥、表姐們在城里上學(xué)或者打工的時候就住在我家里,那時候雖然物資匱乏,但是媽媽還是會截留一點食堂用的餃子餡來給表哥表姐們做蓮菜盒子吃。據(jù)他們說,那時候饞的不行,是他們吃過最好吃的美味,所以一直到現(xiàn)在,過年到我家來,最想吃的還是媽媽做的蓮菜盒子,還是那個味道,還是那一段美好的回憶。
每逢媽媽要做這道菜的時候,我和姐姐就端個小凳子坐在廚房等著,那叫一個望眼欲穿!看著媽媽一步步把蓮菜盒子炸到金黃酥脆的時候,我們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個蘸一下媽媽早已熬制好的糖醋汁子放到嘴里,這時候媽媽總要囑咐我們,“太燙了,慢一點吃!”不僅有肉的肥香滋潤,又有蓮藕的清香,咬在嘴里彈性十足,味蕾享受層次豐富。
年味是因為有父母在才濃郁,割舍不下的蓮菜盒子,里面飽含著媽媽的愛,雖然普通,但就像媽媽的手一樣,粗糙卻溫暖,令我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