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蔡淼
在我的童年時代,閉塞的山村每天都有鮮活的面孔讓寂靜的山村熱鬧起來。有挑著賣衣服的,有賣擔子豆腐的,有補匠,有收破爛的等等,其中影響最為深刻的當屬補匠。
“補鍋哇,補傘呵,補盆嘍。冷補熱補樣樣都能補哦。”吆喝聲在村莊上空響起,那聲音好像是能夠穿透墻壁似的,準確無誤的傳達到每一戶人家,緊接著就是家家戶戶到自己的屋里搜刮穿了洞的鐵鍋,漏了沙眼的臉盆,鋁鍋等等。你往院壩跟前一看就會發(fā)現(xiàn)補匠的身影,身著過去老式的灰色或者青布色的衣服,肩上一頭挑著火爐,一頭挑著工具晃悠悠地走來。這時父親就會給我使眼色讓我從堂屋里搬出一把椅子來供匠人坐下,跟著進屋涮洗洋瓷碗缸子給師傅泡上一杯茶,遇上了飯點還會留師傅吃飯。父親教導我說,這叫待客之道。當然補匠完事之后也會額外贈送給我們一個小物件。
補匠會把大家拿來的物件分門別類,流水操作。按照由小到大,由簡單到復雜的順序,一一修補。他先是將那些傘啊,鞋幫子什么的修補好。但是并不見人離開,反而人越來越多。原來村里人很喜歡那些補匠的到來,他們的身上自帶走南闖北的光環(huán),經常能夠講一些有趣的事情,把前來圍觀的人逗得前仰后合。
隨后就是補鍋補盆之類了,就見補匠熟練的安好風箱、支起爐子后,端起需要補的鐵鍋,一邊敲一邊刮也不看只聽聲音就能夠判斷出那里出現(xiàn)了問題。然后只見他輕輕將鍋扣在砧子上,小心翼翼的用小榔頭敲打裂縫,把一些放進用于熔鐵的坩堝里熔化。與此同時調皮的男孩子早已把風箱拉的熱火朝天,坩堝內一片鐵水在陽光下顯得更加刺眼。
說時遲,那時快。補匠右手握一把鐵鉗夾著勺子從坩堝內舀起一小勺鐵水迅速地倒在攤在左手的墊子上,墊子上面有木炭灰,預留著一個小坑,剛好能裝鐵水,使它動彈不得,再將裝有鐵水珠的墊子立即從鐵鍋的外面對準漏洞貼上去,同時一手抄起短棒蘸好石灰漿在鍋里面一頂,只聽得“咝啦”一聲,補丁的表面與鍋的球面就保持光滑一致了,一個小洞也就補好了。人群中開始出現(xiàn)贊美補匠的手藝的話語,激動的人更是拍手稱好。這時物件的主人就會把修好的鍋裝上清水,檢查是否浸漏,合格即付費取件。
自從改革開放之后經濟發(fā)展起來了,人們對補匠的需求大幅度降低。時至今日山間再也聽不到補匠的吆喝了,但回想起來還是很懷戀那些有補匠的歲月。補匠不僅僅是在給我們過去的生活物件修修補補,同時也是給我們精神生活的一種修補。